羽·苍穹之烬 第二章-《羽系列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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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啊,所以我并没有取他们性命的意图,我要的是你的命。”慕容隽却也直白,语气平静,“我来这里,只是要和你做一笔生意而已----”
“真不愧是世袭的商人。”他不禁冷笑,“生意?”
“拿你的命,换这三个人的命。”慕容隽淡淡,伸出脚尖,将那一柄刀踢到了白墨宸脚下,眼神冷冷地看着他,一瞬不瞬,“一赔三,很划算。”
白墨宸震了一震,冷冷看着这个万里跟踪而来的的人,而对方用同样冷酷的眼神和他对峙,毫不动容。头顶的雪还在下,寂静无声。虽然还是下午,但整个九里亭仿佛睡着了,没有人上街走动,静得连雪花落在屋顶上的簌簌声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难道是我的出价没甚么吸引力?”慕容隽冷冷,“给他点颜色看看!”
身后的刺客的手一收,刀锋割破了孩子的皮肤。安康本来已经被击昏,一受痛却猛然醒了过来,看到架在脖子上的刀,顿时吓得大哭起来,挣扎着往外跑。
“闭嘴!”慕容隽厉叱,安康嘴里顿时塞入了一块破布,拖到了一边。
“别以为我是和你开玩笑。别以为我会因为他们是堇然的亲人就心软。”慕容隽看着脸色大变的白墨宸,语气冷静而残酷,“我数到三,你如果不动手自己了断,我就砍下他一只手。数到十,你不动手,我就砍他一只脚!----先这个男孩,再那个女孩!”
“……”白墨宸死死咬住牙,两边腮上的肌肉都凸了出来,眼神可怖。然而不等他说什么,慕容隽已经自顾自开始数数:“一!”
白墨宸只犹豫了一下,他已经迅速地数到了“二”。
那一刻,白墨宸迅速地弯下腰,去捡起脚边的那把刀,却没有立刻动手,就在那一瞬,慕容隽已经毫不犹豫地数到了“三!”
只听房间里一声惨叫,安康小小的身体弹起了两尺多高,拼命挣扎,却立刻被按住,孩子在落地时声音立刻哑了,软软瘫倒。房间里的冰族刺客手起刀落,“噗”的一声,一样东西被扔到了地上,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。
“慕容隽!”白墨宸失声大吼,目眦欲裂。
“四!”然而对方却往前反而走了一步,用同样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看着他,眼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杀气,同样狰狞如魔鬼,完全已经不再是平日贵公子的模样。他直直地看着白墨宸,咬牙又吐出了一个字:“五!”
不等他再吐出“六”,白墨宸的手探出,扣住了对面人的咽喉,刀锋压住了动脉,便要一抹而断。慕容隽没有挣扎,只是冷冷看着他,眼神毫无畏惧,嘶哑着说:“……六!”
“啊----”这一瞬,房间里的安康又发出了一声惨叫。
这边牧原少将已经缓过了气来,毫不犹豫地再度指令手下将那个孩子按在地上,拿刀对准了另一只右手,冷然:“不放开慕容公子,立刻砍了这个孩子的右手!”
“住手!”慕容隽却在此刻厉声喝止,“我还没数到十呢,不许动手!”
白墨宸的手有略微的颤抖,看了看房间里的孩子和老人,复杂地变幻----这种彷徨和恐惧,从未在这个铁血半生的军人眼里出现过。
“你看到现在的情况了吧?”慕容隽回过头看着他,眼神镇定,“你就是杀了我,也绝对于事无补----现在要你的命的不止是我,还有冰族人。你若不做这个交易,他们三个就得死在当场,没别的条件可谈。”
刀锋已经割破了他的肌肤,然而却停了下来。
“真卑鄙啊……”白墨宸喃喃,“居然利用孤儿寡母!”
“兵不厌诈。”慕容隽脸色不变,淡淡道,“本来能顺利地刺杀了你是最好,可惜你身手了得,偷袭未能成功----我们要回去向元老院交差,也只能这么做了。”
白墨宸咬着牙:“我已经辞职归隐,何必苦苦相逼。”
“白帅乃不世出的将才,就算暂时归隐,十巫哪里肯放心?”慕容隽冷笑起来,“何况你征战西海多年,手上又沾了多少冰族人的血,如今落了单,他们怎肯放过你?”
“够了!”房间里忽然传出低沉的两个字。
“你看,牧原少将都不耐烦了。”慕容隽冷笑,随即开始报数,“七!”
房间里开始骚动不安,传来安康的呻吟和惨叫,安心也被惊醒了,一连声地叫着哥哥和娘。白墨宸在门外听着,虽然一声不吭,脸色终于渐渐变了----面对着至亲之人所遭受的折磨,即便是冷定如铁的人也忍不住颤栗起来。
“别……别杀他们。”他终于颓然开口,喃喃。
那一刻,慕容隽能感觉到压在自己颈中的刀在剧烈地颤抖,不由得眼神暗自变幻,知道对方心理已然到了极限,然而嘴里却不停顿地继续数了下去:“八!九----”
就在他即将吐出“十”的时候,白墨宸的刀猛然一沉,一把将他的声音逼停,凝视着慕容隽,一字一句:“我命不足惜----可是,如果我死了,谁能保证他们平安?”
“我。”慕容隽断然回答。
“你?”白墨宸冷笑,不肯相信,“就凭你?”
“他们毕竟也是堇然的亲人,我无论如何也会回护。”慕容隽冷冷,“而那些冰族人,他们要的是你的命,和这三个平民百姓根本也没有关系,何必多此一举呢?”
“……”白墨宸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刀收回,刀锋一转,抵住了自己的咽喉,眼神变得冷厉,“那好,我就和你做这个交易!”
当他将刀架上脖子的那一瞬间,房间内外所有人都屏息。
那些冰族刺客看着他,眼神冷冷,却又含着渴血的残酷,如同一群狼在雪地里围住了一头末路的受伤雄狮。
“不要!”安心大哭起来,拼命地挣扎,“不要啊,哥!”
她被冰族刺客按住,却不顾一切地想要跑过来阻拦白墨宸,安康却吓得面无人色,蜷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也说不出,眼神里只有恐惧。苍老的安大娘还没醒来,匍匐在灶前昏迷着,只有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映照在明灭的火光里。
慕容隽眼神复杂,然而容色却不动,伸出手来:“拿命来吧!我等这一刻,已经等了很久----白墨宸,今日我们之间总算是要有个了断!”
白墨宸握刀的手紧了一紧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那一瞬,三十几年来的金戈铁马、爱恨情仇逐一掠过脑海,如潮而来,如潮而退,转瞬心境一片空明----原来,在结束的这一天,才发现这三十几年终究不曾白过。
“大好头颅,今日竟落到了你们这些鼠辈手上!”白墨宸仰天大笑,再不犹豫,横过右臂,用力一挥,咔嚓一声,刀锋掠过了咽喉。
刀过,血出。
那一刹那,慕容隽的眼睛一瞬不瞬,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,似要把这一瞬间的景象刻入脑海。他咬着牙,神色复杂无比,似是极其狂喜,又显得极其黯然。
已然决意舍命,白墨宸右手握刀,横过来一刀割断自己的咽喉,下手又狠又稳,并无丝毫犹豫。然而就在同一瞬间,奇特的景象出现了----他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,啪的一声击在了握刀的右手腕上,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手里的刀击落在地!
左右互搏?那一刻,房间内外的人都惊呆了。
“你----”慕容隽失声,“想反悔?”
“我……”白墨宸似乎也是震惊地低下头,看着不受控制的左手----曾经断臂的地方发出了一圈诡异的金色的光,那光正向着他的心脏迅速地逆行而上,浸透了他半边的身体!那一刻,他的半边身体居然完全不听指挥了。
“你是想放弃了么?”那一瞬,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恶魔般的声音,“真的想死?”
这……这个声音!是他在帝都劫火之变里听到的声音!
“白墨宸!你想做什么?”那一瞬间,慕容隽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,立刻一步退入了门里,“你不要他们三个的命了么?”
就在这一刻,身后的冰族战士迅速将安心和安康高高举起,雪亮的刺刀对准了两个孩子。仿佛为了示威,一刀扎入了安心的肩膀,让女孩儿痛的大叫起来。
“不!”猛然,白墨宸和慕容隽一起失声叫了起来。
听到孩子惨叫,那一刻,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压制,白墨宸全身猛烈地一震,眼里的金光忽然间越发明显,竟仿佛是火焰在颅脑内燃烧一样!。
“真的想要放弃了么?”那个声音在脑海里说着,讥诮无比,“帝都大火中的时候,你第一次向我求助----我回应了你。可那之后,你却不肯履行我们之间的契约,非要逆着我行事:放弃了兵权,离开了帝都,回到了这里。如今,你难道还想要死在这里么?
“要知道,你的生命已经交换给我了,不再属于你自己!”
谁……是谁在说话?白墨宸捂着脑袋,下意识地开始摇头,却怎么样也无法把那个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。旁边的冰族人看着他反常的表现,有些惊愕,不知道该不该上前。
“给我闭嘴!”白墨宸失声,对着虚空大喝,喘着气,右手忽然翻过来,猛然扣住了左手,抬起头,对着慕容隽厉声:“来,动手!”
“什么?”慕容隽微微一怔。
“你不是要取我性命么?”白墨宸厉声大喊,“动手!我不会反抗!”
“……”慕容隽看着他左右手交扣的奇特姿势,心里犹豫了一瞬,却听对方再度催促了一声----抬头看去,白墨宸的脸色又变得隐隐有些奇怪,眼眸里透出金光来,令人望而生畏。
“快!”白墨宸只觉得身体里的异动越来越强烈,左手已经再度开始不受控制,他咬着牙,右手几乎扣到了血肉里,厉声,“要取我性命就自己放马过来,慕容氏的孬种!”
“闭嘴!”慕容隽只觉得胸口热血上涌,一个箭步上前。
他面对着他,毫不犹豫地反手就是一刀!
“哥哥!不!”安心撕心裂肺地大喊。
房间里的人也发出了一声惊呼,看到一切在瞬间结束----大雪中,白墨宸还是站在原地,并没有退让,也没有抗拒,那把长刀在一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,血喷溅了对面的贵公子半身。
“别以为我不敢杀你!”感受着血喷溅上衣襟的热度,慕容隽咬着牙,眼里也透出狠劲来----这一刀他用尽了全力,从白墨宸的心口插入,从背后直透出来,毫不留情。
握刀在手,杀戮的痛快令人从心底生出一股狂热来,感觉着刀锋割裂心脏的痛快,只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憎恨如潮水一样宣泄而出,慕容隽忍不住低低发出了一声呼喊,将刀抽出,再度猛然刺穿,咬牙:“死吧!”
在刀锋穿心而过的那一刻,白墨宸的右臂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,软软垂了下来,竟然是被自己的左手生生拗断!
重伤的人往后一退,心口鲜血急涌。
“好吧,如果这一次你真的是甘心想就此死去,我也不会阻拦你。”那一刻,他听到了那个声音在灵魂深处低声冷笑,“去死吧!把这个躯壳空出来!”
被一刀穿心而过,白墨宸再也无法支撑,血从他心脏里奔涌而出,将身下的白雪染成刺目的红色,他用力抽刀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,眼睛直直地盯着慕容隽,嘴唇动了动,似是想说什么。
“我知道。”慕容隽明白了他的意思,点头,“放心。不动你的家人。”
白墨宸看着他,眼神复杂而深刻,低低地吐出最后一口气。感觉身体开始变得无比沉重,意识慢慢远离,他手臂失去了力量,整个人重重地砸落在雪地上,再也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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